符华蓦然抬起眼,她瞬间有些失神,往事不可追,知晓五万年过往的人少之又少,就连奥托的虚空万藏中也并未记录第十二神之键的存在,有许多秘密都被埋葬,仙人的声音第一次出现剧烈的情绪波动。

“五万年前,你连这个都知道……你到底知道多少!”

“很多很多……神之键中记载着过往的回忆,虚假的,真实的,可悲的,可恨的,可叹的……所有一切都历历在目,这把地藏御中藏匿着少女的嗟叹声,我想你是听不见的,最后的侵蚀律者的存在招来了人类文明几乎覆灭的结局,可便是如我也丝毫不会同情,他们毁灭……是咎由自取!”

苏白的指尖轻抚过地藏御魂的刀身,剑吟声清澈,倒映出一双绯红的眸子,少女静静的微笑然后摇头,似乎是在说过去的事早已过去,烟消云散,她已不在意,如今的自己留在了那片记忆空间,和八重樱待在一起很好。

铃可以选择忘却,可以选择不再憎恨,但苏白不会,他记得很清楚,因此看着这一切都觉得万分的荒谬。

符华看去,视线近乎于凝滞,一名绯红色头发的少女搭在苏白的肩膀上,回头冲她一笑,绯红的长发,熟悉的样貌令她想起了曾经的战友,那个名为‘樱’的女武神,可她早在五万年前就已经战死了,那么留在这神之键中的意识,一定是第十二律者。

明明记忆都几乎消散了,但她忽然感到很哀伤,连战斗的气力都在逐渐消散。

“五万年前,侵蚀律者,mei博士,还有樱……”符华念出这些名字:“她们……”

苏白声音轻蔑:“你都还记得?或许你已经不记得,但我记得。过去和现在是何其相似……已有的事必然再有,已行的事必然再行,太阳底下无新事,人类从历史上学到的唯一教训就是人类不会在历史中汲取任何教训,过去的逐火之蛾,现在的天命……一丘之貉。”

“凯文·卡斯兰娜曾经对着废墟发下誓言,不论付出多少代价,人类都一定要站胜崩坏……他将所有的恶都归结于律者,归结于崩坏,但这是他的想法,我和他不同……我看见的是人的愚蠢、愚昧、愚不可及!”

“你们只是在重复同样的过程,和过去一样,对无辜者挥下屠刀,愚蠢的无可救药……五万年前的事,我无力改变,但现在我手里握着刀,只要我想,这个结局不会再一次重现,不会再有人死去。”

“听见了吗奥托!”

苏白隔着很遥远的距离,对着天命空岛最深处的暴君宣告。

“我带着刀来了,你看见了!”

“如今的你无处可藏!”

他如此宣告,却也知道奥托不会给予任何答复,这暴君没有这份胆量,没有这份气魄,他看似算计一切,工于心计,精心筹谋,实则是个胆小谨慎到卑微的人,抹杀一切不利要素,扼杀一切有威胁者……所以苏白不需要做什么多余的事,就这么提着刀,一步步的走向奥托的所在,然后……

砍下他的狗头!

苏白走过符华的身侧,对着沉默不言的女武神说道:“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,去拦截逆熵也好,去阻拦极东支部也好,都随你,只是不要再来阻我……符华,作为你曾经的导师,我最后留给你几句忠告。”

“如果决定成为恶人,就收敛你的同情和怜悯。”

“如果想要做个好人,就老老实实去对德丽莎低头认错。”

“如果不知道什么样的选择才是正确,就什么都不要做。”

“随波逐流,不会比脑袋一热的选择更加糟糕。”

“逃避,虽可耻,但有用。”

“这个世界,不是少了你,就不会转动了,你这保姆做了这么多年,也该辞职退休想想怎么去养老了。”

锵……地藏御魂归入刀鞘,苏白提着刀剑,闲庭信步的走过,哪怕一级战备的鸣笛声无比刺耳,他却置若罔闻,贝纳勒斯也四足落地,不再飞翔,而是老老实实的改为步行,跟上了青年的步伐,审判级崩坏兽竟也真的乖巧的仿佛一只大型犬类。

这幕场景令符华的眼中,令她觉得有些荒谬,人类竟和崩坏兽并肩,或许在拯救那个律者的心情上,他和它都是相同的同类,所以在这一刻也能并存……崩坏也会有这种心情?

符华缓缓握紧拳头,这一刻,她动摇了,仿佛自己犯下了和过去的人相同的错误,擅自将律者视作灾害试图将其灭杀,扼杀了人性的疯狂也给文明也带来了覆灭。

过去如此,如今又一次重蹈覆辙?

符华垂下螓首,突然间,她万分疲惫,从未如此虚弱,像个凡人,像个垂垂老矣的暮年者。

“我,错了吗?”

……

彼时,逆熵运输舰上。

“调整到这里也就结束了。”爱因斯坦博士转过身:“它已经完全契合了你,并且会在战斗中进行主动的微调,不过你毕竟十多年没有上战场了,还是希望你尽可能小心一些。”

“放心,我已经热身过了。”白发的女子甩了甩头发,将长发绑成马尾,握了握拳头:“我可是前S级,实力犹在,不用为我担心。”

“我担心的是别的事。”爱因斯坦博士望着不远处的休伯利安:“你,不打算去和德丽莎女士打个招呼?”

“之后再打招呼吧。”塞西莉亚已经站在了舱门之前,她握住了长枪,流露出微笑:“现在我要去接自己的女儿们回家啊,德丽莎会原谅我的。”

第四百五十四章 母女局

有的人选择成为女武神,是因为憧憬;有的人选择成为女武神,是因为对崩坏的仇恨;有的人选择成为女武神,是为了证明自我的存在,为了高贵的信念;有的人成为女武神,是为了更好的活着……

而琪亚娜成为女武神,是因为她别无选择。

信念、意志、憧憬,那些美好的词汇和她的人生是绝缘的,她没有机会去站在普通人的角度去体会这些珍贵的精神品质,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是残缺,这颗心灵是残缺的。

琪亚娜根本不明白那些,没人告诉过她,没有谁教过她,她的成长曲线是直白且空乏的,从出生起的那一刻就注定成为女武神,她没有选择,也没有人给她选择。

母亲在战场战死,父亲成为叛徒叛逃,她接受这一从五岁起就被告知的事实,然后独自一人的活了下来,她的成长环境是孤立无援的,独自一人的活着,孤独冷漠且缺乏安全感。

在那样的环境之中,过去的十年时光中,她的心灵支柱还是那个在外流浪的父亲,她曾经不止一次的试想过,齐格飞会什么时候来接她离开这天命空港,她也曾经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从这个巨大牢笼里逃出去,但是,这份希望被无情的踏碎了。

她有了替代品,她被夺走了身份,被夺走了名讳,被夺走了全部。

琪亚娜·卡斯兰娜的全部都不再属于她自己了。

也从那一刻开始,她学会了憎恨,憎恨父亲,憎恨复制体,憎恨天命,憎恨命运,憎恨崩坏。

从此之后,恨意成为支撑她活着的力量。

所以……父亲,是什么?母亲,又是什么?家人,是什么?亲情,是什么?

她根本一无所知,因为她最先记住的,是对亲人的憎恨,被抛下的痛苦,被留下的孤独。

在这一刻,面对她等待了十五年终于等来的亲生父亲时,她除了开枪之外,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该做些什么,她只能开枪了,只能选择憎恨,没人告诉她如何去爱自己的亲人,如何去表达自己内心的空缺,如何去呐喊去训斥对方的不负责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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